(奕、李其、19、瑞)
不知是哪裡漏了水,滴滴答答的聲響不絕於耳,每一滴都像是經過了數百萬微秒的累積,沉重的墜落。四周一片漆黑,並不是看不見,而是被阻擋了視線,轉動手腕,卻發現仍是徒勞無功,只換來摩擦後的灼熱和疼痛。現在應該是躺著的吧?身體的感覺還未消失,地心引力自背後緊緊的抓住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即使腳未著地,卻也不會因落下而受傷。
『現在應該...』傾耳仔細聽著來自與地面反方向的聲音,鐘響得有些悶『十點了...早上。』
鐘聲停止後,在耳畔也只有迴盪於這個空間裡的水滴聲
『一個人都沒有...水應該也快送來了...』才這麼想沒幾秒,面朝的上方傳來木質地板被踩得嘎嘎作響,接著是再往左的交談聲,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幾乎每天都是那樣的頻率
只能聽到人與人的交談聲卻無法聽清楚內容,她索性閉上雙眼將注意力丟進回憶裡。她沒想到那個人對自己原來有著這樣的感情,而且還如此執著不惜做到這個地步,雖然那個人的確有那樣的能力跟資格能做到就是了。
她的確被監禁著但卻不覺得受到虐待,如果所有那個人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一半是出於自願,那到底算不算是被強迫呢?石田在這2~3周來一直思考這個問題卻沒有答案。
談話聲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停止,也如自己預期的確實有人送水來餵食著、讓她慢慢喝下。
那如果比照以往的話,接下來那個人就會出現並且將自己帶去浴室親自為她洗去整晚歡愛的黏膩。
要到甚麼時候才會結束呢?在經過這段期間,石田不斷的在想這件事情
被門推開的聲音打斷了思緒,是那個人
密閉的空間裡,傳來了那個人特有的味道,當眼睛看不見的時候,自我覺知能力就會敏銳很多
那個人的手指點上了鎖骨,然後漸漸的滑上了脖子,被輕觸過的地方開始發燙。
她的手指在唇上輕撫著,心跳開始劇烈的跳動著,為什麼呢?無法拒絕,只能接受
「あゆみん…」像氣音一樣的喊了這幾個音然後嘆息
眼睛上被蒙上的那層紗,看見微微的光線,隱約的照出了那個人的輪廓,完全看不出來是甚麼神情
浴室裡瀰漫著水蒸氣,濕潤的空氣,讓呼吸有些沉重
今天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樣,沒有多餘的動作,單純的洗去了身上留下的汗水
她今天...沒有碰我,身上的束縛被解開了
「妳會逃跑嗎?」被她直視著,眼神裡充滿空洞與悲傷
『…也許會吧』她笑了,用力的抱著我,頸邊傳來她呼吸時的熱氣 「可是我沒有要讓妳走的意思。」
不讓自己走嗎?不過從與外界隔離開始到現在,自己好像也沒有想過要逃走這個念頭。畢竟除了自由被這個人掌控之外,對方都沒有傷害自己,所以為什麼要逃呢?
譜久村看著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的石田,以為她在想著怎麼樣的去好好跟自己說、談,只要能夠得到自由,譜久村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此時才剛穿好衣服,因為剛剛洗澡而暫時解開了手腳束縛的石田回過神看著這樣的譜久村,心中一個不忍,輕撫上了譜久村的臉龐。
譜久村卻受到驚嚇,站起身便離開浴室。
隨後便有人進來,帶著石田又回到了那個地下房間,將她囚禁在這個石田已經習慣的地方。
雙眼並沒有被矇上,手腳也沒有失去自由,房間的擺設簡單不失優雅及舒適。
其實石田是自由的,在這個空間裡。 只有在夜晚譜久村回來並將她推至床鋪時,手腳才會失去自由連視線也被剝奪。
在這麼自由的前提之下,逃跑這類的事情也不是沒有想過,剛開始也是極力掙扎的自己,甚麼時候開始,變得一切順從?石田坐在床邊,撫著那斑斑傷痕的木製床頭,腦海中閃過的,是和譜久村初次見面時,她那羞澀的表情,和炙熱的眼神
猶記得那天是慶典的前夜祭,鎮上一片熱鬧,所有人都為了慶典的準備忙得不可開交,教堂前廣場的小攤販們已經準備好,可預期到當夜幕降臨時,人聲鼎沸的場景
在井邊彎下腰,正試著在容量有限的木桶中裝入最多的水,石田突然被點了點右肩
「あゆみん,」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石田有些狼狽地轉過頭,拉上來的桶中的水,差點灑了那人一身
「えりぽん!!」看見眼前是許久不見的兒時玩伴,讓石田開心地不顧那些辛苦拉上來的水,砰的一聲把水桶掉到了地上,向前撲抱住那位戴著單眼眼鏡的少女,雖然說是少女沒錯,但外表看上去,卻像個美少年,尤其是現在又身著合身的晨禮服,僅扣一粒扣子的黑色外套裏頭,灰色背心仔細的將扣子全扣著,銀色緞面領帶端正的繫好,白色的口袋巾折成燕尾狀,黑底灰條紋的長褲筆挺,在那之下的,是擦得光亮的卡其色翼紋牛津鞋,短髮被梳得整齊,此刻的她,笑得如春日裡的煦陽般溫暖
「這麼久不見,妳到底是去哪了?」石田拉著生田的雙手,看著她整體的打扮,自從生田一家搬到城市,石田就再也沒有看過生田,就連一封書信也沒有
「嘛,說來話長...啊,先別說這個,あゆみん你看...啊勒,人怎麼不見了?」生田本來要介紹她身旁的那個人,可是沒一會兒人就不見了,生田只好拉著石田去尋找那個人
在不遠處的攤位上,那個人正在挑選飾品「みずき?」「啊,えりぽん,這邊真的很有趣呢,旁邊這位是?」譜久村轉過頭
「別害我擔心啊,みずき...」生田安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對了對了,みずき,這位是我的青梅竹馬:石田亞佑美,あゆみん,這位是我的未婚妻:譜久村聖。」語畢生田呆呆的站在那邊傻笑著
石田聽到未婚妻三個字,心裡忽然出現一絲酸楚,看來生田早已忘記他們兩個的約定:我長大以後會娶あゆみん喔,她那燦爛的笑容,石田都記得清清楚楚,就跟現在一樣
不記得了,那個約定。
也是呢…都過了那麼久,還把兒戲般的約定記得的那麼清楚的我,才像是個傻瓜
えりぽん看著譜久村的眼神裡流露出的情感,心裡真的很難過呢,不過嘴角上的微笑還是維持在那個角度,該是要祝福的吧!這麼想的時候,對上了譜久村的眼神…..
很想要問這是甚麼情況,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這樣大膽的注視著,えりぽん 一點也沒有察覺到甚麼嗎?
很想要馬上離開她的視線裡
「不好意思,前夜祭的準備有點忙呢!我得先走一步了。」提起水只剩下一半的水桶,快步的走回井邊
「會是悲劇喔….我們。」從身後傳來的聲音這麼說著
正要拉起裝滿水的水桶,繩子從手上鬆開了,麻繩上的紋路與手摩擦著,傳來了刺痛與灼熱的感覺
啪!的一聲,水桶落回了井裡,濺起的水花讓石田顯得很狼狽,不敢回頭,然後就這麼沉默的對峙著,才聽到離去的腳步聲
是甚麼意思呢?她說的是生田和她之間,還是與她有相關?方才那種眼神,令石田想逃離,好像再不避開,就會被吞噬掉。摀著緊縮至感到窒息的胸口,這才發現心跳快得驚人,呼吸的頻率變得紊亂,汗珠沿著額,浸濕了眉,滑下的部分濡濕了鬢角,石田揉了揉太陽穴,平整了呼吸,稍稍擺脫那樣的恐慌感,重拾手邊的工作
忙碌的工作後,夜幕降臨,街道變得更加熱鬧,人來人往的景象,大家都被這氣氛感染著,臉上掛著開心和期待的笑容,這樣的氛圍下,石田也就忘卻白天時的不愉快
「あゆみん~我想去玩射飛鏢!」奶聲奶氣的說著,柔柔的小手拉拉石田,佐藤的腳步已經迫不及待地向前踏去
佐藤是石田家的鄰居,家裡在近郊地區有個農場,農場內最有名的除了各種穀物蔬果以外,其中的馬廄更是飼養了不少良馬,附近幾個城鎮的紳豪更會特地前來購買馬匹
在石田身邊的,是佐藤家的長女,但今年也才七、八歲,要說石田是從她出生看著她長大也不為過,而這孩子特別的黏她,除了在農場的時間以及和對街工藤家的長子鬥嘴外,其他時間允許的話,幾乎是在石田身邊跟進跟出,石田也樂得讓這孩子還在自己身邊,既使偶有吵鬧的時候,但仍是個貼心的孩子,石田也將她當作自己的親妹妹看待
「好~那まーちゃん要小心喔,飛鏢不可以對著老闆,知道嗎?」輕輕牽著佐藤的小手,兩人在攤販前站定,排在人群之後,石田伸手摸摸她那頭柔順的墨色中長髮,看著她笑著應答並大力的點點頭,然後轉過頭去付了錢,和老闆要了一人份的飛鏢
看著佐藤玩得開心的模樣,石田揚起幸福的微笑
「まーちゃん,我們來比賽吧!」不知何時出現的工藤家的長子,站在佐藤身旁,手上已經拿好一人份的飛鏢,兩人個頭差不了多少,工藤偏要仰起下巴看著佐藤
「まーちゃん才不會輸呢!這隻飛鏢是あゆみん給我的,裡面有種超神秘的西瓜力量!」 佐藤把飛鏢高高舉起在工藤眼前,看著眼前的飛鏢工藤瞬間就變鬥雞眼了
「這有甚麼好驕傲的!重點是技術好不好!!!」回神過來發現自己失態的工藤大聲的吐槽
石田站在旁邊眼看著兩小無猜的兩人不經意的笑了出來,耳畔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嗓音
「妳在笑甚麼阿?」語氣裡盡是玩味,左肩被冰冷的手掌搭上
石田全身僵直了一下然後,激烈的退開,眼神驚恐的望著那個人
「怕甚麼?我們不是今天才見過一次面嗎?」
看著那華麗的衣裳,歐陸貴族穿的那種,淺紫色的裙襬上面還印有一些奇妙的花紋是石田從來沒有看過的形狀,腰部在束腹的襯托下腰線顯得更是明顯,胸口上的銀色項鍊,墜印著家徽的樣子,這一切的一切讓石田顯得相形見絀,看著自己污漬的裙襬,平民的裝束,手上是剛剛幫まーちゃん付錢完剛找好的零錢
胸口中有一種名叫忌妒的情感蹦出,對上那個人的眼睛,漆黑的看不見底,不知道她內心到底計劃著甚麼
「妳到底想要幹甚麼?」眼神裡充斥著不友善的氣息,緊握的拳頭微微的發抖起來
「我想要….」那個人還未說完話就聽見一聲尖叫然後人群七嘴八舌的聲音
「まーちゃん妳…超神秘的西瓜力量飛鏢射到老闆了啦!!!!!」
工藤和佐藤一臉驚恐的看著老闆的肚子上的那隻飛鏢,只見老闆緩緩的拔起肚子上的飛鏢
「小朋友…射到這裡是沒有獎品的喔」臉黑了一半的老闆,一邊擺著似笑似怒的表情,口中唸唸有詞,大致上是在抱怨"每次到這個村落擺攤都會被射中是造了甚麼孽阿"之類的
石田趕緊跑了過來向老闆賠不是,丟下譜久村在原地,嘴裡的話沒說完就這麼被打斷了,其實也沒有甚麼其他的情緒,嘴角揚起的笑容讓自己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是滿壞心眼的嘛
也許該感謝佐藤,因為這小小的意外,讓石田有機會能遠離譜久村,擺脫那種讓她不適的感覺
隔日,小小的石田家,那扇雖然並不華麗,但能確實保護一家子的木門被緩緩敲響,來者的力度讓聲音剛好的傳到屋裡的每個角落
「午安,您好。」打開門,陽光一瞬間照得石田睜不開眼,瞇起的雙眼只能看見來者是名瘦高的男子,嗓音是帶著磁性的低沉
「敝姓飯漥,譜久村家大小姐的直屬執事。」30度鞠躬,男子的右手輕輕覆在外套唯一扣上的部分,溫文的開口
「請、請進...」聽見譜久村的姓,石田只感覺背脊一陣涼意
「是這樣的,譜久村大小姐指派敝人來拜訪,為了不耽擱雙方的時間,我就開門見山的直說了…」環顧木製而溫暖的屋內,飯窪不疾不徐的道著
「大小姐想請妳,亞佑美小姐,擔任她貼身的女侍。」此言一出,原先在旁不作聲,且神色緊張的石田父母,凝重的眉間被喜悅沖刷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有如天降奇運般的感動
像是被下了定身咒,明明室內的溫度宜人舒適,但石田卻覺得有如身在冰窖般,自腳底冷到頭頂,原因莫過於和譜久村第一次見面的經驗實在說不上是愉快,一直以來心儀著的生田的未婚妻,以及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眼神,她只願那是她自己的多慮
「順帶一提,大小姐的教師,生田老師也很期待妳的到來。」
這一席話,將石田從零度以下拉回現實,恍惚間,她沉默點頭,當再度回神時,眼前是譜久村本家大宅的大門,而她正坐在木門上刻有譜久村家紋的馬車裡
看著自己的手,能握住甚麼東西呢?
還是甚麼也握不住,譜久村心想。
那女孩也快到了吧?嘴角漸漸上揚的弧度,表示了甚麼呢?
對於這種占有欲,自己也知道,是不行的吧
正常的自己,早已不復存在,現在存在的扭曲是必須的。
清楚自己的精神與作為是可以完全分開的,懂得自己該做甚麼、該捨去甚麼、該隱藏甚麼,大腦像是被囚禁的牢籠,籠內的思緒痛苦的翻絞著,可是牢籠可以堅固的藏住自己原本真實的情緒。
可是在見到她以後,籠子被打開了
似潘朵拉的盒子一樣,放出了各種危險的思緒也夾雜著僅有的一點純真
漸漸變得開始偏離軌道了呢…
都是妳不好。
第一次看到生田的時候,就知道了。
跟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絕對
若不是家族利益,自己絕對不會接近這個人
太乾淨了。
陽光般的存在,非常的…刺眼。
照著長輩的意思,扮演出不同的自己,讓生田迷戀自己,非常的簡單。
一種叫良心的東西,狠狠的刺痛著自己
不過臉上的微笑,可是一點都沒變
手上傳來生田的熱度,傳達出她對自己濃濃的迷戀
生田是個傻子卻也不是傻子,她知道她沒辦法進入我的心,可是她無法停止對我的迷戀
矛盾的綜合體,我們都知道彼此笑容下藏的是甚麼,卻都不戳破的相安無事的生活
生田,妳失策了。
石田出現以後,腦中的柵欄瞬間被衝破了,也許?是這幾年來違心的意志力再也無法控制,像彈簧疲乏後變不回原本的樣子了。
而石田的存在,像是將她理智扯斷的最後一道力,純淨無暇的氣息,在初次會面後,被心碎和嫉妒一點點佈上,在她面前卻又像初生之犢般瑟瑟發抖,沒有生田的活力和溫暖,致使譜久村更有想侵佔和摧殘的心意,見過太多美麗的事物,被壓抑著像是沒了呼吸,已然麻木,陰暗面使得她需要尋求刺激,才能找到出口。淡漠精緻的表情,舉手投足間盡顯規格的優雅,談吐有著滿分的落落大方,全都掩飾著藏掖於之下的瘋狂想法
想極盡的,啃噬石田的每一吋